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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校同级,又一组实习,不免很快熟悉起来。林永年在实习生里的人缘很好,从他那里郁宁听来不少关于新诚的消息——相比于各种准备都做周全,也抱着实习期结束后一定要留下来的觉悟在工作的他们,郁宁觉得无论是在哪个公司,什么平台,只要能在这个圈子里呆下来的自己,真是个不可不扣的异类。
那天郁宁从服装部送设计图纸回来,发现刘师傅领着林永年在说着什么,远远地看见她,招手叫她过来:“小郁,来。”
她赶过去,看人都齐了,刘师傅指着手里一张设计图稿交待:“这是玫鑫下周要上演的舞剧的一部分设计图,道具组明天会把布景需要的材料准备好,你们根据这张图上面标注的比例放大,直接在布景的素材上画——最近公司几部片子同时在拍,美工部人手吃紧,这个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大胆去做,我定期会去看你们的进度。小郁,我知道你是一个人画过大幕的,到时候你多担着点,没问题吧?”
郁宁仔细地看了看图纸,比例和颜色的标注都很清晰,整张图也出得很整洁,应该是个经验老道的场景师的作品。她能感觉到刘师傅和林永年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点了点头,简洁地说:“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郁宁他们准点到达新诚的作业间,道具组果然已经先一步把等待下笔的布景装置到位,美工部的勤务见他们到了,指着准备好的颜料和画刷和其他相关工具说:“刘师傅估计着这些够了,如果不够,或者还需要什么额外的材料,你们打这个内线再申请。按流程来说最晚一个小时就会到位……其他要是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把我的内线写在边上。”
勤务麻利地把一切交接好,又确认了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这才离开。等这间作业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交换一下视线,林永年耸肩,先开了口:“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桌子上摆着设计图和玫鑫的舞台平面图,林永年都是设计专业的科班生,读图纸不在话下,郁宁则是多去看了一下材料,虽然有口罩,她还是请林永年把高处的窗子推到最大:“屋子太小了,待久了油漆的味道不好受。”
这是一出现代舞,布景使用了大量没有抛光的粗糙的原木板材,按图纸这些木材都要被漆成白色的底色,再在上面喷上其他色彩。最终的成品应该是一面巨大的木墙,但由于空间的限制,道具组把原木的墙面分成了几大块,郁宁他们不得不分块完成,再把完成了的部分交给道具组在演出前拼接起来。
除了要在每一块墙面本身、以及墙面和墙面之间的六百和喷绘的比例上多加注意,这份工作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难度。郁宁他们迅速地起了一稿草图,又在木板上用铅笔做了些标记,确定了比例和颜色的搭配,就动手了。
刷第一道白油漆没什么窍门,味道其实不好闻,但刷子划过木板留下色彩的感觉倒是让人怀念。因为这一道工序不需要太留神,又没外人盯着,两个人一边做一边闲聊起来,郁宁听林永年问她:“昨天刘老师说你独立画过幕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永年是美院出产的英俊男生中的某一类典型:个子高,因为常年在画室皮肤偏白,留着一头长发,工作的时候就用发箍箍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漆黑的剑眉;常常流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态,有一种学艺术的人常见的散漫和天真交织的气质。
其实郁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想起了贺臻,虽然二者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上都相去甚远。也许是一样留着长发吧。
郁宁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回答:“也不算我一个人,当时的同事帮了不少忙。就是不久前,天平剧院有出戏,叫《热铁皮屋顶上的猫》,我画了幕布。”
林永年的声音里一下子掺进了惊讶:“你给严可铭工作过?”
“嗯,就是这个寒假。他的手受伤了,当时的助理又不在,急需一个人……”
“我记得你是国画专业的?”
“我是。”郁宁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有个朋友是严可铭的亲戚,所以才有了这个机会。”
林永年停顿片刻,才说:“……近年来他风头很盛,几部作品都受到了很好的评价,就是听说作风神秘,工作室从不对外招实习生和助手,没想到你居然为他工作过。”
郁宁和他还没熟到可以随意评价和讨论严可铭的地步,听他这样感慨,就很客气地笑一笑:“完全是巧合,工作之前我从没听说过他。”
林永年又看她一眼,想了半天,再问出一句:“在他身边工作感觉如何?”
既然问的是自己的感觉,郁宁很坦诚地说:“很有意思,学到很多东西,再就是很累。”
在油漆味浓重的屋子里待了一上午,郁宁觉得头晕胸闷,等刷完这第一道白漆,正好是午饭的时候,她看了看手表,问林永年:“等油漆味散一散?正好出去吃点东西,也不能老窝在这里。”
林永年看起来脸色也不是太好:“好,中午一起吃个饭?”
“我没什么胃口,就想换换气,去食堂吧?”
他们摘了口罩商量着往外走,临出门前郁宁从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个未接来电,又有条短信,都是贺臻发来的。
郁宁和他有段时间没有联系,看到这个未接来电,惊讶之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走出这间屋子再给他回电。电话接通不久她就愣住了——走廊的另一头响起了铃声。
她顺势望去,下午一点的阳光把整条走道照得耀眼无比,远处那个人影就像是随时可能融化在光里。忽然耳边有了声音:“我看见你了。”
郁宁连电话都没挂,朝着那个逆光的身影迈动了步子,身后的林永年似乎表示了惊讶,她匆匆说了句“我朋友来了”,就越发加快了步伐,一直走到十几步开外,她在一地阳光中又一次重逢贺臻的笑脸:“给你打电话不接,短信也没回,看来是很忙。”
郁宁是真真切切高兴起来,几个快步就跑到他的面前,扬起脸笑说:“不好意思,我手机切了静音。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借个东西。听说你在新诚实习,过来看看。打你电话没接,正好有人知道你在哪里工作,就找来了。”
“也不敲门……”
贺臻笑笑:“不急这一会儿。你这不是出来了吗?”
不知道他等了多久,郁宁也不好意思多问,就去打量他的人。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同:“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贺臻是自然卷,以前长头发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头发一短愈是明显,更显得面部轮廓。听郁宁提起,贺臻就说:“不是过年吗,就剪掉了。”
提起这个郁宁正想问问他的年过得这么样,这时又想起林永年还在,忙介绍:“这是现在和我同组的实习生,林永年。林永年,这是我朋友,贺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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