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夜谈（第2页）

臣愚者，文不成，武不能，得沐陛下恩，觍颜食俸，无功于国，尽居贵显，诚惶诚恐，日夜难安，承蒙陛下仁慈不弃，幼妹亦得陛下垂顾，实是前所无有，臣心甚愧，血指汗颜。

济州禾山县馆驿之祸，皆因匪贼流窜而起，臣有疏查之罪，万死难辞其咎，幼妹遭此劫难，皆是因罪臣恃恩贪势，贪婪无度，以至幼妹难承陛下恩，罪臣俯叩请陛下收回成命。

罪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捐莫家家业百万贯于国朝边关，以兹厚用，幼妹愿效妇好、冼英之德，投身军中。”

他将百万贯抹去，正思量着要写个什么数，忽听下人来报，莫聆风在花厅中等候，连忙搁下此事，起身往外走。

才出门，他就诧异起来——竟然下了雪。

雪下的不大，上有一层极薄的积雪，尚能看见面青石砖痕，他未下石阶，转从廊下迂回着去了花厅。

他一脚跨过门槛，就见莫聆风孤零零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盆款冬花：“聆风？是哪里不舒服吗？”

莫聆风摇头，等赵世恒走到身边了，才低声道：“伯伯，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赵世恒扭头吩咐下人去煮茶来，又上前一捻莫聆风衣裳，见还算厚实，才答道：“还要四五吧。”

莫聆风顿觉失望，伸手拨弄一下款冬花细长的花瓣：“那阿婆呢？”

赵世恒在她身边坐下：“李一贴说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好利索，来的丫鬟不好吗？明伯伯再给你换好不好？”

莫聆风皱眉：“谁都没有阿婆好。”

她想了想又道：“阿婆一看到下雪了，就会让我添衣裳，阿婆疼不疼？”

她平常从未说过如何爱奶嬷嬷，如今骤然提起，赵世恒亦不知如何作答，只低声道：“等嬷嬷好些了，你去看看她。”

莫聆风点头。

下人奉茶上来，茶香和热气立刻氤氲了两人面目，莫聆风端起茶盏，“呼”了一下，喝了两口。

随后她苦的皱起眉头，将茶盏放下，不再喝了：“伯伯，邬瑾会现吗？”

赵世恒一愣，半晌才道：“邬瑾很聪明，哪怕只有一丁点疑虑，他也要抽丝剥茧的想明白，没有任何事含混过去，他会现的。”

莫聆风沉默不语，府下身去，把嘴伸到茶盏边，嘬了一口，抬起头来，忽然道：“我好怕他知道。”

赵世恒没想到她竟会如此不安，心头一震，再一看莫聆风，竟然已经红了双眼。

莫聆风擦去眼泪，低头道：“那时候邬瑾还没见过我，我在裕花街看到他背着风吃窝窝，一个小乞丐总是围着他转，想讨口吃的，他没有给窝窝，而是给了油饼。”

“我以为窝窝好吃，让哥哥买了一个，结果难吃的很，哥哥说里面掺了糠，我心里就想，这个人真好，愿意让乞丐也尝一尝好滋味。”

说到这里，莫聆风越的垂头丧气：“伯伯，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的眼睛能够看到别人，不会只看到自己，他心里是要为那些枉死的人鸣不平的。”

烛火照着赵世恒的面孔，把他照的瘦削，脸上阴影大块大块，显出一种于往常的疲惫和苍老。

他听的很认真，听完过后，端起茶盏喝了半盏，斟酌着道：“聆风，邬瑾确实很好，但是你不能置身于他的位置上去，你和他不一样，你要像你哥哥一样，用他、驭他，否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