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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念的下半身藏在被子里，短有些湿漉漉的，整个人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就连眼睛也是。

  顾情把盘子里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放在书桌上，“咚”的一声轻响，顾念的身体似乎随着这道响声绷紧了些许，他整个人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后道：“爸爸，你可以先出去。”

  “顾念？你……不舒服吗？”感受到顾念身上躁动的精神力，顾情一怔，随后下意识地伸手去探少年的额头。

  他的手被一条银色的虫足拦住了。

  只是一刹那，快得不及眨眼，少年的上半身也被坚硬平滑的外骨骼完全包围，一只巨大的王虫代替了原先少年的位置。

  与之前还算可爱的幼年虫宝宝形态完全相反，接近成年期的王虫看上去坚毅、沉默而凶猛，看上去更具有怪物的特征。

  王虫原先完全裸露的头颅也长出了一对巨大的虫角，黑晶似的防御板周围衍生出了许多的复杂结构，螯牙和口器都被生的外壳包裹，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告诉着顾情——面前的这只生物，已经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我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王虫沉默了片刻，低沉地说。

  虫形态下，顾念的嗓音失去了原先清澈的特质，变得严肃而富有磁性。

  即使共生多年，人类社会对完全异化的虫族接受度仍然远不如部分异化的混血种，在大部分人看来，从人形态完全转变为另外一个形态，就像是“画皮”的妖怪褪下了人类的皮囊，显示出了本来的面目。

  大环境的政治正确并不能改变大多数人对纯血虫族敬畏而惧怕的态度，因为他们的强大，因为他们的特殊。

  “因为不想让我觉得，我养了个怪物？”顾情看着他说。

  王虫的默许让四周的空气陷入完全的沉默。

  半晌，面前的青年忽然重开启了话题。

  “你这个样子不可怕，”顾情说，“实际上……还挺威风的。”

  王虫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青年，垂在身前的足轻轻动了动，“真的吗？可是网上很多人说……大虫子让人类觉得很可怕。”

  他的声音很低沉，顾情却从中听出了委屈的味道。

  顾情：“如果我觉得很可怕，刚才就应该大叫着崩溃跑走了。”

  顾念打开了光脑屏幕，上面显示出“qaq”的哭脸。

  “你变成人也好，虫也好，都是那个顾念。”顾情摸摸他的角，顾念变成了虫形态，身高已经和他差不多了。饲养手册上说他还会继续长高，王虫的极限身高是两米三左右。

  “外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美，知道吗。”青年说，轻轻摸了摸顾念长出来的那对角，很光滑，就像在摩挲紫薇树的树干一样。

  “而且，人类心灵的变化如果也能具现化，世界上也会多出很多奇形怪状的人类，只是平时无法用肉眼看清楚而已，所以，不要觉得自己是怪物，顾念，你是正常的。”

  “可是虫族的进化还伴随着感性的剥夺，我们的思维会逐渐趋向于绝对理性，如果遭遇精神创伤，我们也有可能丧失理智，从里到外都变成真正的怪物。”顾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