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宋江参禅 双林渡燕青射雁（第2页）

公孙胜离开后，宋江连日来思念不已，郁郁寡欢。这时正值正旦节将近，朝廷准备朝贺。蔡太师担心宋江等人都来朝贺，会被天子重用，于是奏请天子降下圣旨，只允许宋江和卢俊义两人随班朝贺，其余出征官员都免去朝礼。

正旦节这天，宋江和卢俊义都穿着公服，在待漏院等候早朝。他们随着百官一起行礼，但无法上殿。两人仰望着殿上的文武大臣，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朝贺结束后，他们回到营中，面色都不好看。

吴用等人见宋江面带忧容，都来询问原因。宋江叹息道：“想我生来命运不济，虽然破辽有功，但连累众弟兄无功而返。我自认为职小官微，因此感到愁闷。”吴用劝慰道：“兄长既然知道命运不可强求，又何必多忧呢？万事都有定数，顺其自然吧。”

这时黑旋风李逵说道：“哥哥当初在梁山泊里何等快活，不受任何人的气。如今却为了招安惹来许多烦恼。放着兄弟们都在这里，再上梁山泊去岂不快活？”宋江听了大怒道：“你这黑禽兽又来无礼！如今我们都是朝廷的臣子，你怎么还不懂得道理呢？”李逵又应道：“哥哥不听我说，将来有的气受哩！”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举杯为宋江添寿。

次日宋江带着十数骑马入城去各处贺节。他们在城中往来观看的人很多有人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蔡京。蔡京听后次日就奏请天子降下圣旨禁止所有出征官员将军头目擅自入城只允许他们在城外下营屯扎听候调遣。如有违令者定依军令拟罪施行。差人将榜文张挂在陈桥门外有人看了就来报知宋江。

宋江得知这个消息后更加愁闷众将也感到焦躁不安都有了反心只碍着宋江一个人。

水军头领们特地请来军师吴用商议事务，他们向吴用表达了对于朝廷不守信用、奸臣当道、阻塞贤路的强烈不满，以及对于自身未得升赏的愤怒。他们甚至提出了要杀回东京、劫掠一空、再回梁山泊落草的想法。然而，吴用却认为这个决定需要宋江的同意才能实施，否则他们也无法成功。六个水军头领见吴用不敢擅自作主，也只好作罢。

吴用回到中军寨中，与宋江闲聊时谈到了军情和弟兄们的怨气。宋江听后非常吃惊，询问是否有人在他背后说了什么。吴用解释道，这是人之常情，不必多说，富贵是人人都想要的，贫贱是人人都厌恶的。他通过观察众人的形貌和情绪，就能看出他们的心思。宋江表示，如果有弟兄们有异心，他宁愿死也不会改变忠心。

次日早起，宋江召集诸将商议军机，他向众人表了一番讲话。他强调了自己出身卑微、犯过大罪的经历，感谢众弟兄的扶持和信任。他表示虽然朝廷出榜禁止他们入城，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要求众将士遵守纪律、不得无故入城惹事生非。如果有人有异心、想要离开，就必须先杀了他宋江、然后才能自行其是。否则、他也无颜活在世上、必将自刎而死。众人听了宋江的话、都感动得泪流满面、纷纷誓要忠诚于宋江和梁山事业。

自此之后、宋江和他的将领们就再也没有入城了。不久之后、上元节到了、东京城内张灯结彩、庆祝元宵佳节。各路都做起了灯火戏、在各衙门点放烟火。宋江营内的浪子燕青和乐和商议着要潜入城内看灯、换些衣服以免被人认出。然而、他们的计划却被黑旋风李逵听到了。李逵要求和他们一起去、但燕青担心他会惹出事来、因为省院已经出榜禁止他们入城了。如果被现、就会正中省院的计策。但李逵保证这次不会再惹事了、于是燕青答应带他一起去、并要求他明天换上衣巾、打扮成客人的样子。李逵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大家都装扮成普通客人，陪同燕青一同入城。不过乐和跟时迁已经偷偷先进城去了。燕青洒脱不开，只能和李逵一起进城看灯。他们不敢从陈桥门进城，于是绕了一大圈，从封丘门入城。两人手挽着手，正好来到名叫桑家瓦的地方。

到了瓦子前，他们听到勾拦里面有锣声响，李逵一定要进去看看。燕青只得陪他一起挤进人群，听到上面正在讲评话，说的正是《三国志》中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故事。说到关公中箭，箭上还带有毒药，深入骨髓。医生华佗说：“要想消除这疾病和毒素，需要立一根铜柱，上面放铁环，将手臂穿过去，用绳子绑牢，然后割开皮肉，直到看到骨头，再刮去附着在骨头上的毒药。之后用油线缝合伤口，外敷药贴，内服长效药剂，这样不出半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初。但是，这个过程极其痛苦，治疗十分困难。”关公大笑道：“大丈夫生死都不怕，何况只是一只手臂？不用铜柱和铁环，现在就刮吧！”说完，他随即叫人拿来棋盘，和客人下棋，同时伸出左臂，让华佗刮骨取毒。关公面色不改，和客人谈笑自若。

正说到这里，李逵在人群中高声叫道：“这个才是真正的好男子！”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看向李逵。燕青慌忙拦住他说：“李大哥，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在这种娱乐场所，怎么能这样大惊小怪，高声叫喊呢？”李逵说：“说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就想喝彩。”说完，燕青拖着李逵就走了。

两人离开桑家瓦，转过小巷，看见一个汉子正在用砖头瓦片去打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人说：“清平世界，你怎么能这样无理取闹，我已经给过你两次钱了，你还不肯罢休，反而打到我家里来了。”李逵听了，觉得这是路见不平的事情，便要去劝说。但燕青死命抱住他，不让他去。李逵双眼圆睁，摆出一副要和那汉子厮打的架势。那汉子见状便说：“我和他有账要算，要钱，关你什么事？我马上就要跟张招讨下江南出征了，你最好不要惹我。到了那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要打我就现在打，死在这里还能得一副好棺材。”李逵问：“你说什么下江南？我没听说有调兵遣将的事情啊。”燕青见状赶紧劝开两人，两人挽着手转出小巷。

他们来到一个小茶肆里面，找了座位坐下喝茶。对面有个老人也请他们一起喝茶闲聊。燕青问老人：“请问老人家刚才巷口那个军人为何要打斗？他说要跟张招讨下江南出征是真的吗？”老人回答说：“你们原来是不知道的。如今江南有个叫方腊的草寇反了，他占据了八州二十五县的地盘从睦州一直到润州都归他管他还自立为国号扬言要来打扬州。因此朝廷已经派遣张招讨和刘都督去围剿他了。”燕青和李逵听到这个消息后赶紧付了茶钱离开小巷径直奔出城回到营中向军师吴用报告了这件事情。

吴用听后心中大喜立刻去向宋江报告了这个消息。宋江说：“我们现在闲置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派人去告诉宿太尉让他在天子面前保奏我们愿意起兵前去征讨方腊。”当即召集众将商议大家都表示赞同。

第二天，宋江换了衣服，带着燕青，亲自前往城中，来到太尉府前下马。正好太尉在府中，宋江派人通报，太尉听闻后，立刻请他们进来。宋江来到堂上，行礼问候。宿太尉问道：“将军为何更换衣服来此？”宋江回答道：“近来因为朝廷出榜文，规定出征的官军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入城。今天我私自前来，是为了向您报告一件事情。我听说江南方腊造反，占据了多个州郡，擅自改变年号，已经侵占到润州，即将渡江攻打扬州。我们的人马已经在这里闲置很久了，不适合继续屯扎。我们愿意率领兵马前去征讨，尽忠报国。希望您能在天子面前为我们题奏。”宿太尉听了大喜，说道：“将军所言正合我意。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我当然会全力保奏，有何不可！将军请回，明天早上我会具体奏报天子，必定会得到重用。”宋江辞别了太尉，回到营寨，向众兄弟转达了这个消息。

宿太尉第二天早朝时，向天子奏报了宋江的请求。天子正在披香殿与百官商议江南方腊造反的事情，听闻宿太尉的奏报后大喜，立刻命令使臣宣召省院官听圣旨。当下张招讨、从、耿二参谋也一同保奏，要求调派宋江等人马作为前部先锋。省院官到殿领了圣旨后，随即宣召宋江、卢俊义到披香殿下朝见天子。拜舞完毕后，天子降旨封宋江为平南都总管、征讨方腊正先锋；封卢俊义为兵马副总管、平南副先锋。各赐金带一条、锦袍一领、金甲一副、名马一匹以及彩缎等物品。其余的正偏将佐也各赐缎匹银两等待有功后再行升赏加官进爵。三军头目也都给赐银两由内府支取限定日期出师起行。宋江、卢俊义领了圣旨后辞别了天子。

皇上又说道：“你们中有个人叫金大坚擅长雕刻玉石印信又有个人叫皇甫端善于识别良马留下这两个人在宫中听用。”宋江、卢俊义领旨再拜感谢皇恩后出宫上马回到营中。两人并马而行欢喜异常。出城时只见街市上有一个汉子手里拿着一件东西用两条巧棒穿过中间系着小索用手牵动那物件就会出声响。宋江见了却不认识便让军士叫来那汉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那汉子答道：“这是胡敲。只要用手牵动它就会出声音。”宋江听后便作了一诗：“一声低了一声高嘹亮声音透碧霄。空有许多雄气力无人提处谩徒劳。”他在马上与卢俊义笑道：“这胡敲正像我们两个人空有一身冲天的本领却无人提携何能振响？”说完他叫左右取些碎银赏给那调胡敲的汉子然后让他离去。两人继续并马前行闲聊着宋江的诗意未尽又在马上作了一诗：“玲珑心地最虚鸣此是良工巧制成。若是无人提挈处到头终久没声名。”

卢俊义道：“兄长为何说这样的话？以我们的学识，虽不敢与古今名将相提并论，但如果没有真才实学，即使有人提携，又有什么用处呢？”宋江道：“贤弟你错了！我们如果不是宿太尉一力保奏，如何能得到天子的重用，声名远扬？做人不能忘本！”卢俊义自觉失言，不敢再回话。

两人回到营寨，升帐而坐，召集诸将，整理鞍马衣甲，准备起身征讨方腊。第二天，内府送来的赏赐缎匹银两也到了，分给诸将和三军头目。然后，金大坚和皇甫端被送去御前听用。宋江一面调拨战船先行，命令水军头领去整顿篙橹风帆，撑驾战船向大江进；同时传令给马军头领，整顿弓箭枪刀，衣袍铠甲。水6并进，船骑同行，收拾起程。这时，蔡太师差府干到营中，索要圣手书生萧让。第二天，王都尉亲自来问宋江要铁叫子乐和，因为他听说乐和善于歌唱，想让他在府里使唤。宋江只得答应，随后又送走了这两人。自此，宋江失去了五个弟兄，心中郁郁不乐。但他还是与卢俊义商议定了，号令诸军，准备出师。

且说这江南方腊起义已久，逐渐展壮大。他原是歙州山中的樵夫，因在溪边洗手时，水中照见自己头戴平天冠，身穿衮龙袍，因此向人宣扬自己有天子福分，于是造反。他在清溪县内的帮源洞中建造了宝殿、内苑和宫阙，并在睦州、歙州设立了行宫。同时设立了文武百官和台省院官等职位，内外相将一应俱全。睦州即现在的建德（宋时改为严州），歙州即现在的婺源（宋时改为徽州）。方腊的势力范围从歙州一直占到润州（今镇江），共占据八州二十五县。那些州县都在这八州的管辖之下，包括嘉兴、松江、崇德和海宁等地。方腊自立为国主，设立了三省六部等官职机构，规模非同小可，与一般的山林啸聚之徒不可同日而语。原来方腊的名字应验了天书和推背图上的预言：“自是十千加一点，冬尽始称尊。纵横过浙水，显迹在吴兴。”那“十千”就是“万”的意思，“头加一点”就成了“方”字；“冬尽”就是“腊”；“称尊”就是南面为君的意思。这正应验了“方腊”二字。他占据江南八郡的势力范围与辽国相比也不遑多让。

再说宋江选定吉日出师那天与省院诸官相辞。宿太尉和赵枢密亲自来送行为三军将士赏赐慰劳。水军头领已经率领战船从泗水进入淮河望淮安军坝方向前进预计在扬州集结。宋江和卢俊义向宿太尉和赵枢密道谢后别了他们率领大军分作五路取旱路向扬州进。一路上无话前军已经抵达淮安县驻扎下来。当地官员设宴款待迎接宋先锋的到来并请进城中盛情款待。他们告诉宋江：“方腊的贼兵势力庞大不可轻敌。前面就是扬子大江长达九千三百多里奔流入海这是江南的第一个险要关隘。隔江对岸就是润州城现在是方腊手下的枢密吕师囊和十二个统制官把守着江岸。如果不能夺取润州作为立足之地就很难抵挡方腊的进攻。”宋江听了之后便请军师吴用商量对策说：“现在有大江阻隔在前面我们该如何渡过去呢？在攻打辽国的时候我们都是走旱路水军头领们没有立下什么功劳。这次要渡过江南去必须依靠水军的船只才行。”吴用道：“扬子江中有金、焦二山靠近润州城郭。我们可以派几个弟兄前去探路打听隔江的消息看看用什么船只可以渡江。”宋江传下命令叫来水军头领听令：“你们众位弟兄谁愿意先去探路打听隔江的消息？并且想出用什么好的策略可以进军？”话音刚落只见帐下有四员战将都表示愿意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