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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磨着牙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结果下午她到法学楼时，碰到每个负责行政的老师都是笑吟吟问她：&ldo;国际商事仲裁？知道不好好学习的下场了吧？&rdo;而授课的教授们都是语重心长：&ldo;童言，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成绩就总不高不低呢？再努力一些，就能拿到交换生名额了。&rdo;童言或是笑著，或是恭谨应对，直到走进顾平生办公室时，终于明白他找自己不止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国际商事仲裁，还有别的原因。他曾说是&lso;有朋友&rso;在这个学校，却没想到是理学院的女老师。同时也是自己大一大二的噩梦女神，赵茵。作为一个高二开始就不学物理的纯文科生，却在进入大学后被要求读大学物理，这是一种什么命运？不停重修的命运……&ldo;tk，我走了，&rdo;声音委婉的赵老师，对童言笑了笑，&ldo;童言，刚才我看你的课表，这学期你没选物理课，是要下学期再选吗？&rdo;其实这老师真不错，可她讲的自己的确听不懂。童言很礼貌笑了：&ldo;我想这学期自己看书，下学期再奋斗一次。&rdo;赵老师没再说什么，走了。顾平生的办公室她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法学院某位行政老师的癖好，整个装修都是偏白色的，连布艺沙发也是乳白色。只有大盆的巴西铁绿莹莹的，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他第一句话说的是：&ldo;你物理考了四次？&rdo;童言瞬间有种走错地方的感觉，她貌似是为国际商事仲裁来的，不是大物吧？她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但需要个很有力的转移点……&ldo;你们？不会是男女朋友吧？&rdo;能为了一个朋友的愿望，就决定工作地点，关系肯定很不一般。顾平生忽然怔了下，马上就笑起来。结果到最后，他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用她那点儿愧疚心理，挖出了她为什么会挂四次的原因。她的总结陈词很简单：&ldo;天分是不能强求的，顾老师，我从高一就明白自己物理不行。&rdo;顾平生喝了口水：&ldo;需要我给你补课吗？&rdo;她心跳了下，没说话。反倒坐在沙发上，过了会儿才看着他说：&ldo;顾老师，你能当作以前我们不认识吗？&rdo;&ldo;为什么？&rdo;&ldo;我现在挺好的，可你对我这么关心，我反倒觉得自己过的不如意了，&rdo;本来这些话应该低头说出来，更有勇气些，可对他却只能对视，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ldo;其实你可以学校食堂转转，有时候会碰上没钱吃饭的学生，等着吃别人的剩饭……这些才真需要帮助的，我就是中等水平，不愁吃喝……&rdo;&ldo;童言，&rdo;顾平生打断她，&ldo;六年前在医院，对不起，那是我唯一一次打人。&rdo;……怎么提到这么严肃的话题。童言本来想表达的是，我现在生活风平浪静的……你不用再这么关心我了。&ldo;其实，你打的一点儿都不疼，就是稍许丢人。&rdo;她忘不了那天。icu外边人特别的少，光线苍白清冷。身上的书包很重，里边放了很多很多的卷子和书，脑子还跑着刚才老师在黑板上写的数学题。她只看到几个人簇拥个中年男人，还有个很年轻的大男孩靠着雪白的墙壁，坐在地板上，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拿着单薄的白纸。中年男人走过来问她：&ldo;你是言言吧？&rdo;虽然声线刻意温和，但长久高高在上姿态让他包了一层冷漠的薄膜。自己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唯一能给母亲手术签字的亲属。手术费不重要，重要的是亲笔签字。那时是什么心情，记不清了，只是拒签名字：&ldo;你不是做官的吗？难道还不习惯签名？你要负责随你便，只要你真正的老婆不计较。&rdo;甚至在医生询问要不要探望时，也只是说要回去上课。她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医生和护士怪异的眼神。然后，有人扯起自己的手，强迫着自己去签字，竟是不相干的他。挣扎间，她咬住他的手，咬的牙都酸了，他却怎么都不肯放手。最后是他打了她一巴掌，很响，整个走廊里都回响着这个声音：&ldo;这世界上，你有权利选择任何东西，惟独父母，你不能选，也不能放弃。&rdo;那时候自己哭得很惨。现在想想，根本不疼。可能就是他的那句话，让自己彻底崩溃。这世上你能选择任何东西，惟独父母不能选，是啊，根本没的选。后来，好多医生上来拉住，对他说&ldo;你母亲心跳骤停&rdo;，他才猛地僵住，松开了自己……她记得他的胸牌，心外科，顾平生。她模糊地想着。&ldo;童言？&rdo;她回过神，抬头看他。清晰的眉目，他从来都没有变。她觉得再这么说下去，自己这学期就别想好好上他的课了。所以很快沉默着，想了个借口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只是最后走的时候，还是觉得今天的事实在过分，回头又看着他说：&ldo;我们班平时开玩笑习惯了，其实没有恶意的。&rdo;都不是故意欺负你的缺陷……顾平生正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笑著说：&ldo;我知道。&rdo;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女人正捧着瓜子，边嗑边看电视，王小如一见童言回来立刻笑嘻嘻道：&ldo;顾老师把你怎么了？&rdo;童言抓了把瓜子：&ldo;没把我怎么样。&rdo;&ldo;瞧你这低眉顺眼的，&rdo;沈遥笑，&ldo;刚才我们吃饭时还在说，顾美人怎么叫你名字叫的那么顺，总是童言童言的，该不是你们俩曲径通幽了吧？&rdo;童言看了她一眼，闷不做声继续嗑。其实她就知道，她从来不想回忆的过去，肯定能被顾平生扯出来。就是他不提，自己也会想起来。她嗑了第十粒瓜子，终于长叹口气：&ldo;上课两星期了，谁告诉我还剩几周放寒假？&rdo;&ldo;19周的课，还剩17周，&rdo;沈遥乐呵呵看她，&ldo;是不是在算，还有多久就要继续重修大学物理了？&rdo;17周，还有119天。自此，她马上把国际商事仲裁当作第一重要课程，连着三节课的随堂考都毫无悬念通过。每次早早到了坐在教室最后，下课铃响起就冲出去，太完美的计划了，她恨不得像当年高考一样弄个倒计时……上海的夏天啊，她在教室旁边的洗手间，努力洗脸。太可怕了，就上了一堂课从里到外就湿透了。她用纸巾胡乱擦干净脸，走过来的时候正看到门口笑嘻嘻站着沈遥几个人，一见她出来立刻乐了：&ldo;童言无忌，这个人找你，你认识他吗？&rdo;众女人身前，站着个戴眼睛的男生，个子不高不低，长得不好看不难看。童言看她们一副有□的嘴脸，立刻明了：&ldo;这是我素描课的课代表，&rdo;她走过去，&ldo;怎么了，找我有事吗？&rdo;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人是理学院的，就是那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天天不是公式就是实验的地方。估计他从没试过被好几个女孩围观，窘了很久才说：&ldo;上星期要交作业，只有你没有去上课，我来……收作业。&rdo;……彻底忘了。什么叫顾此失彼？这就是了。童言马上不好意思了：&ldo;我忘了画，今晚我给你送过去吧？你叫……&rdo;实在郁闷，连这个课代表名字都不知道。那个男生比她还不好意思：&ldo;沈衡。&rdo;童言瞥了沈遥一眼，你本家喔。&ldo;不用送到我宿舍楼，这样，我今晚8点就在上院旁边，就是思源湖那里，&rdo;沈衡犹豫着，最终找了个醒目地点，&ldo;算了，还是国旗下等你吧，不见不散。&rdo;童言哑然，还没答应，那人就直接走了。来不及叫住，也没有他的手机……这次完了，难道真的要去校门口最醒目的坐标，在冉冉红旗下交作业？沈遥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ldo;我说，人家无忌哥哥招惹的都是当代所有美女名流，你怎么净招惹烂桃花，这个太绝了，不主动请缨去宿舍楼下接你，竟然约了国旗下。还有，什么破借口？这年月还有如此敬业的课代表吗？太不一般的烂桃花了。&rdo;被沈遥这么一说，她笑都笑不出了。但是作业一定要交的，这可是半学期成绩。结果是宿舍另外三个女生亢奋异常，非要在暗中潜伏，看她如何在伟大的思源湖边，交素描作业。她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湖边的林荫道上，远望旗杆的地方，等那个沈衡到了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