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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平安回来了，仍旧是睡不着。离开，折回，再离开。几个小时之间的折腾，看上去挺矫情，根本不像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可就因为不像，更让她感觉到这三个月又十七天的分开，肯定发生了很多很多自己无法想象、无法体会的事情。就如同她独自承担过来，而又不愿让他知道的很多事。他很爱他的母亲，从初次相遇，他颓然坐在墙边，而后半是迁怒地教育自己的时候，就能感觉的到。就连很简单的停电，也能让他那么紧张……那时候他就说过，如果当时再细心些，认真听听房里的动静，母亲就不会那么早去世。手机骤然亮起来，她适应不了突然的光亮，眯起眼，读着他的短信：放心，顾先生是个很负责的人，陪到你睡着为止。tk当时的爱情（2）结果适应时差的人，还是彻底胜过了亢奋过度的人。后来化疗的十几天，白天他都在，晚上也一直这样陪着她。借口都是在适应时差，到最后，她心疼他，一直说自己睡了，真的要睡了，反复很多次才能结束漫长的短信交流。等到出院的时候，明显两个人都瘦了不少。奶奶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对他的态度，明显比对亲孙女都要好。&ldo;我这孙女婿，真不错，&rdo;奶奶不停对刘阿姨重复着，&ldo;真不错。&rdo;刘阿姨清楚顾平生的身体情况，却始终没有透露给奶奶，倒是私下里拍着童言的手，说过很多的话。大意是谁都不容易，天灾人祸的，看开点儿就好了。童言半是认真的说了句：&ldo;刘阿姨，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想的开。&rdo;到结束了医院的事，他也终于定下来教书的学校。竟然是她从小到大，经常去玩的地方。童言暗自骄傲自满着，一定要拉着他去逛校园。两个人暂时不用上课，也不用工作的人，就在一个工作日的午饭后去了那间大学。童言去之前给他挑了很学生气的衣服，白色的短袖衬衫，故意让他露出了很唬人的刺青。效果很明显。一路上不论男女学生，回头率惊人。最后两个人坐在体育场看台上，看着下边两队学生在太阳下踢球时，他才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ldo;我从来没像今天一样后悔过，少不更事，竟然往身上添了这个图案。&rdo;童言穿着他买的连衣裙，浅浅的蓝色，在日光下，缓和了她长久熬夜的苍白脸色。&ldo;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特别像学生？&rdo;童言背靠着栏杆，看着坐在水泥台阶上的顾平生，&ldo;算起来，你真的就是学生啊，没在社会上工作超过一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我们的区别呢，只是我本科，你博士而已。&rdo;&ldo;所以呢？&rdo;他一只手肘撑在身后，笑著看她，&ldo;想说明什么？&rdo;&ldo;没有特别的意思，&rdo;她偏过头说，&ldo;我就是随便想起来了，就随便说了。只是忽然想到，我们是不是特别像校园情侣？根本……就不像已经……&rdo;也不对，其实还没有真正结婚……他对她伸出手：&ldo;过来，坐我身边来。&rdo;她走过去，挨着他坐下。&ldo;怎么才像是夫妻？&rdo;童言想了想：&ldo;就是吃吃饭，散散步，算计算计家里老人孩子的生活，算计算计柴米油盐，&rdo;想起来是这样，可认真想下去，还真没有什么概念，&ldo;不知道，我又没有经验……&rdo;&ldo;我也没经验，&rdo;顾平生好笑看她，&ldo;不过，你好像忘了什么？&rdo;&ldo;什么？&rdo;&ldo;吃吃饭，散散步，这么说下去，&rdo;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ldo;是不是还要睡睡觉？&rdo;……&ldo;顾平生，你为老不尊。&rdo;&ldo;严格意义上，我还不到三十岁，&rdo;顾平生继续更正她的说法，&ldo;不算太老。而且我不止是在校园里，从高中开始我的假期都用来做义工了，进大学，第一年是学校的义工项目，去加纳。那时我是你这个年纪，教些10岁左右的孩子，数学、英文，连宗教和法文都要代劳。&rdo;童言听得有趣，很认真地看着他：&ldo;你会法语？&rdo;&ldo;不会，那时真的不会，现在好像也全忘了，&rdo;顾平生终于又承认了一个弱项，&ldo;加纳的教育水平不高，当时通知我教法文，我基本是从头开始自学，然后再去上课……不过想想，又是在学校里。&rdo;童言忽然打断他：&ldo;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从来不在一个世界里？好像没有任何交集。&rdo;&ldo;顾太太是不是太妄自菲薄了，&rdo;顾平生笑起来，仔细端详着她的五官，用手在她脸颊边比划着，&ldo;你十三岁时，脸只有这么大……&rdo;他停下来，从背后台阶上找了一会儿，拿到颗小石子。然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草草地画了一张世界地图，敲了敲北京的位置：&ldo;你十三岁，我们在这里见过。然后，&rdo;他不停在地图上圈下一个又一个地方，多得让人忌妒，&ldo;我到过这些地方，可最后还是在这里，又见到你。&rdo;他绕回到中国的位置，写了个&lso;上海&rso;。&ldo;现在，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rdo;顾平生扔掉那颗小石子：&ldo;有没有发现，无论我走多远的路，最后还是要回来？&rdo;说话的时候，他的脸孔凑得很近，气息可闻。两个人鼻尖贴着鼻尖，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把头错后，让他看清自己的口型：&ldo;亲爱的顾老师，你以后可是要在这里教书的，千万要收敛一些。&rdo;他微微笑。&ldo;有时候男人说些感人的话，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要些小奖励。&rdo;童言彻底被逗笑了。&ldo;我给你唱歌吧？&rdo;她认真想了会儿，说，&ldo;当作奖励。&rdo;这首歌是1975年的，是她会唱的最老的歌，她回忆着歌词，开始慢悠悠地唱起来。很舒缓的曲调，英国摇滚歌手的《sailg》。学了很久，一直没有认真去琢磨过歌词。直到两个月前的某天晚上，随口哼起这歌，忽然就想到他。&ldo;iasailg，iasailg，hoaga&rso;crossthesea…&rdo;本就是节奏很慢的歌，她又刻意把每个词都咬的很清楚。声音不需要很大，可是要足够让他看的清。他是背对着阳光的，她要直视他有些吃力，只好用手挡在眼睛上，继续唱下去：&ldo;canyouhear，canyouhear…&rdo;顾平生看着她，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ldo;thro&rso;thedarknight，faraway，iadyg，forevertryg，tobewithyou…&rdo;唱到结束，她仔仔细细看他，想要看出些感动的端倪来：&ldo;相信我，我唱歌很好听，我还是08年校园歌手大赛的第三，冠军和亚军最后都进电视台做主持了。&rdo;&ldo;能想象的出来。&rdo;他把她拉起来，沿着台阶一路往下走。她终究是绷不住，抱怨看他：&ldo;你好歹有些感动的表示吧？&rdo;他嗯了声：&ldo;我需要回家好好想想，认真想想，如何表达感动。&rdo;童言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装着很无所谓地，瞥向操场中心，可是毕竟是……毕竟是只有那么一两次，只要浮现出稍许画面，就不敢看他。虽然他从第一天回来，就拿出办好的房产证，用上边并列的两个名字说明，一定会和自己正式结婚。可毕竟现在还没毕业，有些事可不能太明目张胆，所以从奶奶出院开始，两个人始终是分房睡的……看台的远处，操场上有很多人在欢呼，哨声，还有大男孩的咆哮，应该是刚才进球了。虽然不是自己学校，可是一想到他马上要在这里教书，就觉得那些面孔莫名亲切。他们走到看台的一侧，发现来时敞开的铁栅栏被人锁上了。栅栏不高，顾平生直接就跨了过去，可她穿着裙子，反倒是为难了。&ldo;搂住我的脖子。&rdo;他说。童言伸手搂住他，感觉到腰上一紧，直接被他隔着栅栏抱了起来。她忙蜷起膝盖，配合着他的动作，等到脚踩上地面，才有些心有余悸地抱怨：&ldo;下次别这样了，你刚才康复没多久，万一……&rdo;&ldo;没关系，&rdo;他抚平她背后的褶子，&ldo;我喜欢抱你。&rdo;她被他一句话噎住，眨眨眼，决定保持沉默了。两个人在路上买了些晚饭的食材，回到家也才不到三点半。她把所有的东西放进冰箱，悄声推开奶奶房间的门，看见奶奶正靠在躺椅上，戴着眼镜在看书。&ldo;我们回来了，&rdo;她笑著打断奶奶，&ldo;晚饭吃炸酱面好不好？我买好东西了，等到五点半开始做，六点吃饭？&rdo;